Thursday 13 May 2010

我 城

小聚完畢,我與A君在黑暗中漫步街頭。
相識十年有餘,大部份的時間卻非身處同城,仍有許多話說,真好。
篤悠悠地在一帶高級住宅區行過,A君記起她小時候,此街的情景。
「喏,從前,這條橫馬路是街市,我們現在走的這條只是民宅,質樸極了,可愛的很。」
「是?我只記得後面那條街上,永遠泊著一輛xxx的寶馬。整天見到他到處晃。」
「是呀,我小時候這裡完全不是這個樣。這座城市正在逐漸逐漸地失去她原本可愛的味道。」
「越來越商業化,充滿了銅臭。」我不無感慨地附和。
「是呀,你看這所謂的『洋派』,純粹爲了『洋派』而『洋派』,一副矯情做作樣,不似得從前那種由內心透出的,從容氣息。」

看著來來往往的名車駛過,走在燈紅酒綠的街上,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感覺。
忽然一陣奇異,近乎是時空交錯而引致的幻覺所產生的氣息直撲鼻腔。
是夏日裡飲食店的特殊香味。
夾帶了花生醬、米醋、芝麻醬的上海冷麵的味道。
甚至還有點油膩膩的地板的怪味。
腳下頓覺黏糊糊的。
還有中年侍應們劃一地穿著整潔的白色制服,姿態各異地休息著,或站或坐。
吊扇的邊緣,因為油煙有些發黑,無甚降溫功用地慢慢旋轉著……
這就是曾經,我生命中的某個夏日的黃昏的景象。
由一些毫不相關的碎片構成。

我立在馬路上狠狠地吸了兩口氣,只爲了感受那失去的記憶。
爲了那些曾經的感動。

走過一檔水果攤,幾個年輕人正打牌,也有幾個圍觀的。
他們互相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。

「你聽,這才是我城應該有的聲音,寧謐和諧,與世無爭,各自都只高興而無目的地生活。
我極度厭倦當下這虛偽、勢力、功利、浮躁不堪的社會。
她不是我幼年成長的地方。
她失去了她原本的味道,變成了一座無甚特色的『國際都會』。
我似乎應該覺得高興,卻一點也不。」

或許是我們過時了,追不上時代的步伐。
也可能是因為歸根結底,我們都還活在那個浪漫的回憶當中,遲遲不肯出來。
請勿要喚醒我們,讓我們繼續恍惚地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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